睡过头了

赋格曲,戴安娜

Ankhza' Eneh:

Summary: 私设如山,未修,略意识流。还有一篇史蒂乎的赋格,下次搞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根本不是赋格,实在想不出标题OTL,顺手抓起离自己最近的Elliot:A Soldier's Fugue,于是就这样了。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略含《闪点悖论》设定,当然是出现在梦中,我女神辣么好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以上,祝食用愉快。














1、


砰,砰,砰,钻木取火的声音。


砰,砰,砰,长城砖砌的声音。


砰,砰,砰,她亲眼见证卢浮宫的玻璃塔如何拔地而起。


 


卢浮宫外的玻璃建筑仿效埃及的金字塔,在那些老金字塔中长眠的二十六个王朝,已经被不可违逆的时间禁言。反倒是最不堪一击的人类,哪怕苟延残喘,活了下去。他们盗取圣火,连宙斯也感到恐惧。


 


砰,砰,砰,钻木取火的声音,高楼拔起的声音——它比巴别塔远为壮丽。


砰,砰,砰,长矛落地的声音。


轰,轰,轰,宛如炮声的雷鸣。


 


他们取代神明,占据这个宝贵的星球。当他们拧成一根绳,就比诸神更加有力;当他们自相残杀,就将巨厦夷为平地,死得不如虫蝇。这便是为何在诸神消失后,阿瑞斯依然强大无匹。


 


她,天堂岛的戴安娜,希波吕忒之女,在一百年前杀死了阿瑞斯。


雷霆之击穿透阿瑞斯的整颗心脏,但事情还未结束。她需要一个清晰的答案,对应无数个问题。


 


她在等待一张照片,韦恩的礼物,而布鲁斯·韦恩也在等待她的答案。


戴安娜擦拭着保存室内的长剑,它们是人类彼此屠戮的证明。她是否应该拿起属于她的那把。


弑神之剑早已灭为灰烬,剩下的是真正的致命武器,戴安娜自己。


 


 


 


2、


遇见布鲁斯·韦恩之前,戴安娜已经提前抵达大都会,已经在人间徘徊百年。




一百年足以让她在经历世界大战后,又被卷入第二场全球范围的混战。很多时候她感到疲倦,作为天生的战士,她开始对战斗,尤其是人类内部的纷争感到疲倦。她甚至想撒手不管,就此回到天堂岛,但在人间数十年的游荡已经使她改变:戴安娜不再完全是离开天堂岛时的戴安娜,尽管她依旧并且永远是希波吕忒的女儿,亚马逊人的公主。




她只是被深刻地烙上了人类世界的印记;她参与进人类历史发展的进程,而其中的好与坏又在影响她。戴安娜可以做一名旁观者,但她总是想去提供帮助。噩梦不单在战争年代降临,每条小巷里都有过遇害者。她能帮助许许多多人,但总有人不够幸运,未被她发现,或者在她及时赶到前就死在枪口下。


 


至于为什么总有人恃强凌弱,总有人试图挑起纷争?因为他们想这么做,因为他们缺钱了所以要去抢劫,因为坏念头从他们心口冒出。并且,还有“社会达尔文主义”等理论为之正名——戴安娜可以说万人的语言,可以记忆古往今来的典籍,但她长期对此难以理解。她怀疑她是听错了,或者在书本上看到的是她前所未知的语言。


 


阿瑞斯的生命在其死后仍被延续:死去的是战争之神阿瑞斯,但他其实是由每个人自己炮制的。阿瑞斯无时不刻存在,昨天他死了,今天他又从众人心底复活。


 


因此超人出现的那天开始,戴安娜就在密切关注他的动态。他有不逊于戴安娜的能力,宙斯用意识告诉过她,宇宙中不只存在神明的空间与力量。即便是神明,也不仅限于希腊神族,“还有我们的老朋友老对头,北欧的奥丁”。


 


戴安娜试图询问宙斯,但也许是因为他太过虚弱,蜷缩在尽头处的某个角落里,并没有力气告诉她更多。神王宙斯不像“一神宗教”吹嘘的那些“全知全能”的神,他也有力量的极限,他也有从天空滚落的那天。作为一位半神,戴安娜怀疑是否真有狭义上的神;或许这些“神”都只是他们——戴安娜,宙斯,阿瑞斯……被时间饶恕,具有不可思议的伟力,比人类多寿和强大的存在。


 


假使比人类多寿和强大的存在,就能被称为“神”,那么神祗也有走向终结的那天。当宗教过于强大,它能够迫害不信教、“渎神”的个体;当人们普遍不再信仰神,塑像就被轻易地砸碎、扔进污泥。因为希腊诸神的供奉者不再用牛羊和香火延续他们的生命,所以希腊神族变得越来越衰弱,最终远离人类的世界,不知如今存留或湮没在哪里。


 


剩下把守冥界之门的亚马逊人,这是希波吕忒都不了解的部分,衰老的宙斯分享给戴安娜的一个莫大秘密。只要地狱三头犬守卫的那扇门后的黑暗依然在吞噬凡人、半神与神,只要源源不断的血牲依然被输送进那扇门,亚马逊人就依然有存在的必要。


 


因此,作为众神的孤儿,戴安娜很好奇超人将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挑战。他也几乎是位人间之神了,像弥赛亚一样出现在火海里,获救之人像皈依者那样涌到他身边,将他团团围住,虔诚地伸手触碰他、礼颂他。


 


会飞的红披风大个子出现在每天的晚间新闻。他救了无数人,接着却被指控摧毁了白宫。从前崇信他的人,谩骂和诅咒于他。问题是人群的关切不无道理:超人的力量既可以是赐福,又能构成危险。他赐福时凡人们满心感激地接受,他降罪时却无人能阻止他。


 


出于这种忧虑,看似是超人所做的罪端终于掐断了人类本就敏感的神经。他们开始要追杀这名人间之神,哪怕很难做到。她想知道这个热点人物将怎么收场。超人就像未堕落之前的阿瑞斯,并且比阿瑞斯还要英俊强大。








3、


她很庆幸自己遇见的第一个人类是史蒂夫·崔佛,接着是丽塔、萨米尔、查理、酋长……他们都各有各的毛病,但他们都是传说中宙斯创造的人类:正直,聪慧,强大,热忱。




或许超人也是因为在他刚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刻,感受到人类真诚的善意,才会奋不顾身地去尽他“一己之力”,仿佛那就是他的责任。但戴安娜目前无心参与进去,哪怕布鲁斯·韦恩窃走了那张她视若珍宝的照片。她在等待某个模糊的结果,鉴于眼下她无法彻底鉴别超人的好坏,正如她难以说服自己:“戴安娜,你天生是好的,你天生裨益人类,你天生守护世界。”随着时间推移,好像是诅咒的梦境愈发清晰,梦里面是截然不同的戴安娜,亚马逊人的女王。




她带着亚马逊军队攻入欧洲,将英国夷为废墟后,于其上建立新天堂岛。她还和一名魁梧的金发男子打仗,男子号称大海的主人,手拿她叔父波塞冬的三叉戟,发誓要消灭全部亚马逊人为他妻子报仇。而他与戴安娜开战的真实原因不为人知,也许仅仅是为了角力、为了征服,代价却是小小的星球濒临毁灭。




戴安娜不是此间的生命,她不必单纯地服从道德法则。如果她在冲动之下置入游戏,也许她的行为更加不可解释。这并非说戴安娜不习惯被误解,她只是不清楚她将是什么,尤其在那个可怖的梦之后。她不能贸然答应布鲁斯——她知道他是谁,哥谭首富布鲁斯·韦恩,或者蝙蝠侠——她需要考证他真正是谁,以及她自己。否则这个联盟将是场耻辱的游戏,不带来幸福,反倒增添已有的痛苦。




她感到怀疑,她疲惫不堪,所以她决定暂时袖手旁观。一张机票,飞往某个鬼地方,或者最后某个港口——一艘船会带她回到家。哪怕是半神也有犹豫不决的权利。




在登上飞机之前,戴安娜买了一支冰淇淋。没别的口味了,只有奶油原味。售货员抱歉地朝她笑笑,戴安娜安慰着说:“够好了,先生,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。”




这的确是戴安娜最喜欢的味道,她品尝的第一支冰淇淋的口味,史蒂夫买给她的冰淇淋的味道。








 


4、


战后某天,在桥上她又碰见同一名卖冰淇淋的小贩。他照旧推着车站在那里,冰淇淋装在冰镇的锡罐里。他还是老样子,衣服和围裙都是那天她和史蒂夫通行时的那套。只是,这次留着小胡子的他脸上有了真正舒展的笑容,而戴安娜学会了带钱,因为再没有史蒂夫在她身后忙不迭掏腰包了。




小贩的声音快活得像鸟儿在扑着翅膀乱飞,好像能活下去,在月台上摆一个小冰淇淋滩,已经是普天之下最幸福的事。他把两支冰淇淋递给戴安娜(“小姐,今天我们买一送一”),然后殷勤地问道:“美丽的女士,请问我之前是否见过您?还有一位穿军装的先生,你们后面又跟着一名瘦小的大兵、一名奥斯曼。”




“是的。”




“他们去了哪儿呢?他们还好吗?”




面对无数诸如此类的询问,戴安娜已经能够平静简短地回答。可这一次,她好像再不能抑制感情,那种酸楚的滋味重新袭来。她稳稳心神,有点哽咽地告诉小贩:


“他牺牲了,在比利时前线。”




明亮整个天空的爆炸又出现在她眼前。面对她的是一面之缘的人,不像查理他们那样熟悉,却有史蒂夫·崔佛存在过的印象。她忍不住倾诉的欲望,好一扫未能救下史蒂夫的憋屈。毫无疑问,史蒂夫·崔佛上尉执行的是不为人知的秘密任务,或许在数十年后的某天会被揭晓,但现在他的死属于这场“伟大的战争”,一则报纸上的简讯,仅有亲朋知晓。




“没有‘伟大的战争’,戴安娜,只有‘巨大的战争’。”


她还记得史蒂夫对她说过的这句话。




当卖冰淇淋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起史蒂夫是怎样牺牲的时候,她不想继续管那些保密条例——该死的,她甚至不是个英国人!没必要恪守规矩。




于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男人的耳边响起:


“好先生,请为我保守秘密。”




她听见自己声音中按捺不住的沙哑:


“那天在你这里买冰淇淋的战士,冰淇淋只需要八便士,他却给了你两先令。他应该如此慷慨大方,是因为命运让钱财对他再无益处。他牺牲在比利时前线,但他的死并非毫无价值。他死得像个英雄,他捣毁了一整座毒气工厂,最后他像代达卢斯飞向天空,但他的方向是黑夜中的太阳。他朝飞机上的毒气罐开了一枪,拯救无数人的命,自己却勇敢地拥抱冥府的哈德斯,死亡。”




就在最后音节落下的瞬间,她看见在熙攘人群中一张哆嗦的脸。那个人走上前,双手握紧戴安娜的双手,泪水纵横。“夫人,我最年幼的弟弟那时就在比利时前线,离女巫的毒气兵工厂不到五十迈。”




“我的乔治失去一条腿……他膝盖以下都截肢了,但他总算保下一条命,妈妈和我还能再次见到他。他活着,老天,他没死在魔鬼的毒气下!”




“崔佛上尉是真正的英雄,高贵的夫人,尽管您要求我不能声张这件事,我和家人将永远记得——不,即使无人知晓,英雄永远是英雄。我向您保证,最纯洁的女士,大天使会领着崔佛上尉的灵魂去天堂,我们的主会喜悦地拥抱他——”




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亲吻戴安娜的手背,这个全无邪念的吻混杂泪水。“失去挚爱是多么令人心碎的事,亲爱的小姐,圣母永远保佑您——您将永远被荣耀,因为哪怕厄运和高贵的心使上尉离开我们,他曾经快乐地与您共度时光。”




这个人显然理解错了戴安娜与史蒂夫的关系,但他们也差不多是了。身为古希腊的神族,戴安娜自然不相信天堂、天父和圣母玛利亚。不过她非常确信,假如这世上真存在死后的秘密,史蒂夫的灵魂必然会被高高地托起,由缪斯们的金车送去至善至美之地。




她多希望有那么个地方,她能与史蒂夫·崔佛再度相遇。她多希望冰淇淋小贩的猜想成真,他们还有更多时间,告诉所有人他们是一对。


如果史蒂夫的妈妈是个虔诚的基督徒,好吧,她愿意屈尊请位牧师主持婚礼。




接着她会挽起史蒂夫·崔佛的手,走到爱笑的阿芙洛狄忒面前,在光辉最绚烂处缔结他们的誓言。那是史蒂夫在奔向那架一去不返的战机前,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:


“我爱你。”


 






5、


五十年后,那名卖冰淇淋的小贩去世了。他活到了八十余岁的高寿,但他依然在该离开的那天撒手归西。还有丽塔、查理、萨米尔、酋长……他们 无不如此,结婚、生子、衰老、死亡,在对比之下,提醒着戴安娜她自身的不朽。




唯一保留下来的是戴安娜对冰淇淋的嗜好。战后她坐船去了希腊和小亚细亚,那里是千年前她母亲曾浴血奋战的地方,更何况她记得有次史蒂夫信誓旦旦地说,冰淇淋加上土耳其软糖——美味极了。




“戴安娜,如果我能活着度过这场战争——”


“你在说什么傻话,史蒂夫?”


“子弹不长眼睛的,戴安娜,我只是说‘如果’。”




“如果我和你活着回到伦敦,我立刻买张船票带你去康斯坦丁堡。呃,希腊最近在闹革命,不过我们总能想到办法,是吧?”


“萨米尔?”


暗皮肤的摩洛哥人微笑着向他们挥挥帽子,“一张通行证,轻而易举的事,傻傻史蒂文。”


“嘿伙计!”史蒂夫佯装要跳起来,但被噗嗤发笑的戴安娜按住了。




他扭头盯着戴安娜,好像在编童话:“我告诉你,女士,加土耳其软糖的冰淇淋,哪怕是住王宫的帕夏也难以抵挡。红的,绿的,蓝的,白的——白的是奶油味儿,你不要也行。总之我们可以买一大罐,倘若你要继续待在人类的世界,我们帮你找间香喷喷的房子,然后把糖罐放进去。它能放很久,你想什么时候吃都行。把冰淇淋球放在陶碗里,放在玻璃杯里,马克杯里,骨瓷茶盏里……随便你。”




史蒂夫用真言绳索套住自己的手,保证道:“不骗你。”




他欺骗了她。她像“傻傻史蒂文”一样傻,她应该叫史蒂夫对天发誓,说他会活着回到伦敦。戴安娜不要允诺的土耳其软糖,她可以买上千份冰淇淋,但没有史蒂夫·崔佛噙着笑看她吃。这世上有无数好人,但再没有一个史蒂夫·崔佛。




如今她独自踏上奥斯曼的土地,置身无边荒莽之中。与其它地方相同,在这里,战争才刚刚结束,新的战争又开始:


希腊人先是和土耳其人打起来,接着革命派和保皇党又开始厮杀。母亲在炮火连天里呼唤孩子,无数个悲泣的狄米特在呼唤她们的泊尔塞佛涅,然而大地并不会像传说中的那样,将泊尔塞佛涅吐出来。黑色的土壤吞噬掉幼小的身躯,这还不够,母亲们为了生存下去,或者为了孩子们……当肉体是她们最后的财产。




还有1945年,那些用身子换取口粮的柏林女人。文明是脆弱的东西,它多美,可以产生洒着糖霜的冰淇淋,却又能轻易地被打碎,让人只值半袋面粉——像驴子或羊。




IN NOMINE FILIUS MORTIS


以亡故孩童之名




不是基于这个原因,她早就放弃了。像鬼魂般纠缠查理的梦靥是什么,她悉数知晓。无数场战争使她想到父亲,哪怕戴安娜从未与他谋面,她想起父亲是如何在伊达山闭上眼,不忍直视脚下的人间。




不是基于这个原因,她只是自私地想学着宙斯放手。




她只想命令天空把史蒂夫还回来。








6、


无辜的人。他们日复一日地工作,卯力攒钱求个栖身之处。不是圣人,不会舍身饲虎,甚至会占小便宜,但也不是坏人。何错之有?


孩子。他们的父母希望将这个世界上的好东西通通展现给他们,但有时很不幸地,他们被带到一个错误的世界。何错之有?


 


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,宝贝儿们——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人类的世界,在伦敦她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婴儿,而不是仅仅出现在长老的插画的陶俑。“看哪,那里有个小宝宝!”


她还记得,史蒂夫如何捂着脸将她拉走了。


 


“普林斯小姐的冰淇淋,加小熊软糖!”


 


她接过冰淇淋,眨着眼睛说了声谢谢,正要走出门,却被冰淇淋店的柜员叫住了。


对方有点害羞地说:“小姐,您有不开心的事吗?不不不,我不是说您皱着眉头,而是您的面色很……凝重?我希望您一切都好,所有糟糕的事都会过去的,我保证。”


 


 


那是个大男孩,也许是兼职的学生。他穿着印“卢克·天行者”的套头衫,两颊还有几颗焉了的青春痘。他和百年前那位卖冰淇淋的先生不同,足够令戴安娜欣慰,因为她同样记得战争结束的黎明:残余的少量德军士兵摘下防毒头罩,贪婪地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。


 


他们的面庞年轻极了,不过是孩子而已。


 


戴安娜抬起头,朝男孩眨眨眼睛。“没什么的,只是有人朝我撒了谎。”


 


她走出旋转门,听见风带远孩子们的笑声。外星人的飞船压垮一整栋楼,但他们仍旧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踢球。今天仍旧是个美丽的周末:蓝盈盈的天空、轻软的云朵和绿丝绒般的草地。一旦骚乱度过,人们就是这样享受短暂的生命。


 


她会想起整整一个世界以来,她究竟是在为什么而战斗,为什么在不属于她的战场上流血洒汗。她会想起史蒂夫为什么甘愿牺牲掉他自己的宝贵生命。她永远失去了他,但再重来一次,他仍然会这样做。正是因为他那么好,所以她以无限热忱和温柔来爱他,而这份感情从未随时间减退。


 


她很快明白纠缠着查理的鬼魂为何物。无数问题使她无处脱身,即使是神也无法想清楚的问题。宙斯放弃了,她还没有。当她实在想不清楚了,戴安娜就静静望着那张合影中的史蒂夫。她把所有这些问题在心里告诉他,甚至暗暗嘟囔今天碰到的维京时代器皿。


 


照片中的史蒂夫头发被罩在贝雷帽里,有点儿圆鼓鼓的面庞朝着她绽放微笑。她感觉气极了,不知道是在气自己,还是在气夺走史蒂夫的毒气弹、战争与导致战争的人性之恶。憋着话不能直接说出来,这对每个亚马逊人都是莫大的折磨。偏偏在她小腹里打转的,还是最重要的那句话。


 


史蒂夫最终变成戴安娜一人的“史蒂夫”,但她反倒感慨。最初她还能从昔日战友的口中听见史蒂夫的名字,后来戴安娜得去一间有一间历史档案馆里艰难地寻找他。进入新世纪后,这般努力变得愈发费劲,鉴于史蒂夫的特殊身份——一名间谍,他没留下多少能见光的资料。即便是被保存的只言片语,也不能还原史蒂夫·特雷弗这个人。


 


于是她开始学着放弃,至少史蒂夫的手表还陪伴着她。决战时史蒂夫的手表被弄坏了,战后戴安娜在伦敦的钟表行修好了它。手表可以复原,但人却不能重生。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,史蒂夫手表的指针始终在不停地转动,好像一颗有力的心脏在不停跳动。她将手表放在耳边,仔细凝听那咚咚的心跳声。有一瞬间雾气模糊了戴安娜的眼睛,然后在雾气里史蒂夫的面庞越来越清晰。那张物归原主的照片,她和史蒂夫和他们的同伴,并肩而立。


 


照片上的他们刚解救了一个小镇,面容坚毅,准备好保护更多的平民。


 


“我,天堂岛的戴安娜,代表世界所有的光明与善念,前来消灭你,战争的神明。”


 


从小她就怀抱此等信念,而事实在最终残酷地告诉她:没可能,即使在阿瑞斯死后,战争照旧存在。这是人类本来的模样。


然而它不意味着光明与善念是错误的,不意味着史蒂夫的牺牲毫无价值。


所以她有更好的方式纪念他。


 






7、


“手表告诉我们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,吃饭,工作,就寝……”


“所以你们就用这个小玩意来指挥行动?”


噢,她现在真的在让这个小玩意在指挥她的行动了。她用它来看时间,比如方才按点取走韦恩集团送给她的“礼物”,那张她与史蒂夫的照片。


 


她看着手提电脑屏幕上的照片:


那名大高个儿是酋长,他为队伍指出方向,他总能办到难以想象的好活计。戴花帽子的是查理,他是个蹩脚的歌手和弹奏家,却也是高明的狙击手——尽管戴安娜更喜欢他唱歌。方脸的是萨米尔,他灵活极了,下雪的夜晚他在人群中快活地穿来穿去,换着语言和戴安娜说笑话。他曾经想当演员。


 


站在她右侧的是史蒂夫·特雷弗。尽管他脸绷得紧紧的,却仍然透着一股讨人喜欢的傻气。好吧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嘲笑过史蒂夫这点,他怼了回去,但他们也都清楚——


史蒂夫是个英雄,值得信赖的家伙。这点确凿并且毫无疑问。


 


照片上的他们永远年轻。


 


这张照片时刻提醒着她,从天堂岛的戴安娜到人类世界的戴安娜,不远的某天再到正义联盟的神奇女侠,她为何绝不站到阿瑞斯和他的信徒们那边。


 


“谢谢你,布鲁斯。”


她用键盘敲下寥寥数语,她已经下定决心。


 


也许这就是史蒂夫·崔佛留给她的遗产,是她在人间一百年获得的最大教训。在天堂岛上,她本能地热爱战斗,如今戴安娜知道,过去、现在和将来,她都在为什么而战。






咚,咚,咚,鼓点的声音。


砰,砰,砰,炮弹的雷鸣。


每场战斗都像她与史蒂夫·崔佛十指相扣的探戈,如果要她停下来,除非她精疲力竭,从舞池中央滑下去。


 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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